陳淑芳活成一座金礦1/千歲團同學會花招百出 曾因際遇不敢參加
「哪怕是一場戲、一句話,我都會演。」「我絕對不會漲價。」這2句話,是陳淑芳在2020年以《孤味》和《親愛的房客》同時獲得第57屆金馬獎最佳女主角與最佳女配角時的得獎感言。
陳淑芳持續實踐她的承諾,相隔5年後,86歲高齡的她又於今年獲得金鐘獎「特別貢獻獎」與金馬獎「終身成就獎」的最高致敬。
身為九份金礦主的千金,18歲拍第一部電影就因票房賣座而連拍3集。此間,父親意外過世,不識字的母親在其他合夥人拿來的契約上蓋印,開採權利一夕消失。陳淑芳揹起養家重擔,遭下藥失身又倒嗓的情況下,從黑白台語電影、新浪潮、鄉土8點檔,一路拍進國際串流平台;演出超過200部作品,受封「國民阿嬤」。
陳淑芳在人生的岩漿高溫中溶解,又重新結晶成一座金礦。她讓導演盡情從身上開採出不同形狀的角色,她也從時間的流沙裡自我淘金,保留礦的況味,珍視細細的光亮。
10月18日,一群自稱「千歲團」的阿嬤穿著醒目的團體服出現在金鐘獎典禮現場,當陳淑芳上台獲頒「特別貢獻獎」時,她們高舉應援牌歡呼,聲勢浩大。原來這群人是陳淑芳蘭陽女中初中部的同學,超過80歲的她們說:「應援牌是孫子做的。」「穿制服是老人家怕走丟啦!」
曾因際遇不如人 不敢參加同學會
時序回到稍早,寄信約訪陳淑芳,竟然是本人回電,她爽快地說:「日期跟我敲就好。」86歲的陳淑芳還立刻報出Line ID互加好友,我讚嘆她使用軟體嫻熟,她答:「那有什麼?我也會自己做長輩圖。」連FB的粉專都是她親自經營。
但後來,採訪慘遭取消二次。
第一次取消是同學會撞期,她語氣無辜地問:「怎麼辦?」問就是想去,我們改!
陳淑芳每年有二組同學會,一個是九份國小,一個是蘭陽女中。今年考量陳淑芳10月要領金鐘獎、還要為金馬獎宣傳,二組同學會訂在同一天、同一家飯店,方便陳淑芳只要搭電梯就可以兼顧。
九份國小同學會一年按春夏秋冬辦4次,陳淑芳說,同學會規定每個人一到餐廳,手機都必須收起來,「見面就是要講話的,幹嘛看手機。」
她還叫我猜每桌桌上放一個小桶子的作用。嗯…摸彩?「是絕對不能講到『老』字,哈哈哈,不然就自動:講一次丟一百元。」比綜藝節目玩遊戲還嚴格。
幾年前,同學人數還能湊好幾桌時,桶子裡的基金存到第4次,就會包遊覽車到南部旅行,2天1夜。「上車後只能做二件事:你要不就講話,要不就唱歌。」
飯店也是精心挑選,必須有卡拉OK可以歡唱、有舞池可以跳舞,還要能打麻將、玩四色牌,「我們這天晚上絕對不會讓你睡覺。」陳淑芳口氣得意,不容人小看高年級生。直到第二天回台北時,全車都不准吵了,安靜補眠。
在金鐘獎典禮上被導播特寫數秒的蘭陽女中同學會,則是固定每年10月,為了歡迎一位美國返台的同學,舉辦為期一個月的系列活動。一個月?陳淑芳覺得我不信,隨口就將每一天負責主辦的人名與地點,從月初唸到月尾。
其實,陳淑芳有一段時間不敢參加同學會,她說,有些人家境好、有些人嫁得好;只有她,27歲出席一場應酬後被迷昏性侵,在媽媽勸說下留住那一晚懷上的孩子。40歲遠嫁澳洲,還沒來得及為孩子鋪求學的路,一年半後就因不堪先生精神虐待而倉皇逃回台灣。46歲時,更為了幫助演藝圈友人反遭陷害,被地下錢莊討債超過8百萬元。40年前的8百多萬元,法拍掉三棟房子仍不夠還。
但「不如人」終究是自己的內心小劇場,要好的同學得知她的處境後,有人帶她逃難般地避走日本,擋住前夫第一時間的來台追逼。也有人在陳淑芳窮到付不出繼父開刀的保證金時,幫她度過難關。
這群已經升級「阿祖」的人,在同學會上一見面,立刻台日語混雜地鬥嘴到沒空點菜,也毫不留情調侃陳淑芳得獎感言講太久,還俏皮模仿她在台上說「我會忘詞兒」的「詞兒」。那麼標準的北京話捲舌音,不是她們習慣的阿笑(陳淑芳本名陳笑)。
當少女般的亢奮終於緩和一些,陳淑芳提起在座同學對她的恩情,同學翻了一個白眼,「往事都臭酸了啦,要講幾擺!」陳淑芳回:「記者沒聽過呀,我要讓她知道妳們的好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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