國防支出與兩岸風險：台灣需慎重思考

近年來，隨著兩岸局勢的快速變化，中國對台的軍事威嚇能力與力度逐漸加大，台灣為強化防衛韌性，國防預算逐年攀升，賴清德總統在2025年雙十國慶演說亦表示：「今年底將提出國防特別預算；明年度，我們的國防預算，按照北約標準，將超過國內生產毛額(GDP)的3%；並且也會在2030年前，達到GDP的5%，展現守護國家的決心」。

據報載，2025年總預算案國防經費將達史上新高9495億元，然而，這引發了一個疑問，創新高的軍費究竟能不能有效抵禦中國武力威脅？部分美國官員表態，台灣要再持續拉高軍事預算才足以應對外部威脅，例如美國國防部印太安全助理部長提名人約翰．盧（John Noh）在聽證會中指出，支持美國總統川普所說，台灣的國防預算應提升到GDP的10%；這場關乎安全與發展的討論，值得台灣慎重思考。

軍事支出與衝突風險間的歷史研究

從歷史分析來看，數據顯示，小國若軍費比例過低顯然無法達到嚇阻效果。以烏克蘭為例，俄烏戰爭爆發前，儘管克里米亞遭俄國兼併以來，烏克蘭軍事支出增加了72%；但是在2021年，烏國國防預算仍僅占其國內生產毛額的3.2%，至今(2025)年軍事支出已佔國內生產總額（GDP）的31%以上；換言之，小國若軍費長期過低，會形成「嚇阻真空」（deterrence gap），讓敵方誤判可乘之機，台灣過去20年平均僅2.1%，在區域威脅升高下顯得偏低，的確需要提升。

然而，若國防軍費一下拉到過高，卻也極易引發安全困境與誤判的風險。例如印度在1963年到1987年軍事預算長年在GDP的3%以上，巴基斯坦軍費在70-80年代軍費更長年在4%-5%以上，但歷史顯示兩國在互相增加軍費下，戰爭頻率反而上升；在冷戰時期，美蘇兩國軍費也不斷攀升，全球熱戰雖未爆發，但代理戰爭頻繁、衝突密集；換言之，當國防支出超過國家可承載的社會臨界值時，國內焦慮與外部疑慮同步上升，可能導致國家安全不增反而陷入脆化的風險。

安全係數與戰爭風險的倒U型關係

時至今日，全球國防支出持續上升，根據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(SIPRI)統計，2024年全球軍費總額首度突破2.72兆美元，年增幅度為9.4%，創冷戰結束以來最大，且為連續第十年攀升；然而，我們必須思考軍費上升是否真的能讓世界更安全？從軍備競賽模型（Arms Race Model）解釋，當雙方軍費變化產生回饋效應，一旦軍事支出超過臨界點可能導致衝突機率暴增，而歷史亦顯示，軍事投入與戰爭風險之間的關係遠比想像複雜。

總結而言，「安全感的提升與戰爭風險之間，不是線性關係，而是呈現一種『倒U型關係』（Inverted-U Relationship）。台灣過低的軍費無法產生嚇阻效應；然而一旦軍費支出過高，卻易被中國視為挑釁，引發軍事誤判與軍備競賽；台灣唯有在理性與透明的中間帶，才是真正的和平區。」因此，國防預算的數字可視為國家恐懼與理性的交叉點，恐懼會催促我們增加開支，理性則提醒我們，安全不能只靠軍費堆疊，台灣若要在風險與和平之間取得平衡，就必須讓國防預算不只是GDP占比多少，而是必須建構一套更完整的安全哲學。

作者》林展暉  逢甲大學通識教育中心助理教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