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馬獎2025／金馬62女主角總評：范冰冰、林依晨、劉若英、高伊玲與方郁婷誰是年度影后？

范冰冰、林依晨、劉若英、高伊玲與方郁婷誰是年度金馬影后？

【文/張硯拓】近年的金馬獎最佳女主角獎項，常被形容為「死亡之組」，這或許代表了華語電影圈長久以來、都更擅長書寫女性角色（這一點正好和好萊塢相反）。背後的原因則是：許多創作者，礙於經驗限制和製作規模，都是在寫自己的生命故事，而且是在「家庭」這個範圍中，談的也往往是親情或婚姻。

在這樣的環境裡，女性所經歷的故事大多更豐富，而相較之下，男性在家庭空間裡的角色經驗，則比較扁平和單一。

本屆金馬獎的最佳女主角入圍群，同樣是競爭激烈，同時這五個角色和她們的故事，又從裡到外都不同。不論是在時代、階級、文化、家庭身分或核心主題的面向，本屆入圍的五個女主角可以說百花齊放，透露出華語電影涵蓋的風景以及關懷，當真多元。

方郁婷在《大濛》裡的角色，以「北上領回哥哥屍體」為動力，為整個敘說白色恐怖人、事、景的故事穿針引線。這整部片都是她的旅途，由她帶領著觀眾走進歷史，感受其中的傷痛、懼怕以及壓迫感。如果形容方郁婷在此的表現是「洗盡鉛華」，好像有點提前了三、四十年，但從第一部作品《美國女孩》到此，她所展現作為一位新演員的形象跨度，著實驚人。

在《大濛》裡，方郁婷的台灣國語氣口（khuì-kháu）、質樸懞懂的神色、甚至走路的步態與站姿，都透露出演員作的功課。在如此一部考究的電影中，她位在敘事的焦點，能夠讓人完全信服那個世界的存在，可以說昨日的潛力、儼然已是今日的實力。

另一位在造型上脫胎換骨的，是《地母》的范冰冰。作為片中喪夫的「一家之主」，她的角色既是一個母親，也是片名所指涉的、照料眾生的「大地之母」。扛起整部電影的她，在片中要照顧兒女，為鄰里村民解降頭，也要幫身邊朋友捍衛土地權益。

有別於《大濛》是小女孩千里尋親的公路之旅，《地母》導演張吉安的故事向來沒有那麼強的「冒險」能量，女主角光是堅強地「過日子」，就得應付應接不暇的難題。於是范冰冰得以把演技收斂得只剩下木然雙眼，滿面愁容，讓苦與累自然坦洩，但在必要的激動戲碼，又能讓人揪心，且不造作。在這些收放之間，演員的專業就在一個「穩」字，閃耀如璞玉。

說到為人母的疲於奔命，《我家的事》片中的高伊玲可真是鎮戲之寶。這角色可說是台灣電影最常見的——在距今不久遠的時代裡，都市化有限的台灣村鎮中，總有這樣一位操持著家務、將各有愁思的兒女與一直扯後腿的丈夫黏合成一個「家」的台灣母親。

這樣的母親，在《我家的事》這樣由一場場風暴拼貼成的故事裡，就是那枚船錨。而高伊玲的演出不止動靜皆具，可暖可悍，還始終亮眼。一場親自上門給姚淳耀「一個無法拒絕的提議」的戲，更是把情勒／哀戚／攻擊性融合得恰到好處，讓人既懼又憐。於是在《我家的事》這部其實挺沈重、悲傷的電影裡，我們能被說服日子還是有光。

在《我家的事》裡的高伊玲，是無所不用其極想懷孕，而在《我們意外的勇氣》片中的劉若英，則是毫無預料地懷孕了。身為職場女強人、正準備迎接事業新階段的她，卻突然變成需要加倍安胎的高齡產婦，該如何面對這樣的衝擊，和隨之而來的人生抉擇？

《我們意外的勇氣》的女主角，從「我根本沒想過要小孩」到「我懷孕了，究竟要不要／想不想生下來？」，這一路上經歷了多層次的猶豫、掙扎和自我辯證，這一切在劉若英演來，都飽滿動人。尤其全片超過大半戲份，她都只能在一張病床上半躺著演出，這考驗的不只是經驗，還有密閉空間內的「氣場」駕馭。由此，我們也不難看到接演這角色的奶茶，投入了多少同理去詮釋。

最後一位女主角，是《深度安靜》中的林依晨。這同樣是個因為「懷孕了」而牽引出的故事，但又遠遠不只如此。沈可尚導演的第一部劇情片，處理的是深不可測、且找不到路徑看見／釋放它的生命創痛，而林依晨的角色作為盛納這一切的容器，將那樣的「連我都不知道怎麼打開自己」，化作銀幕上的苦痛，讓人驚喜。

《深度安靜》的創傷主題，牽涉了親情、記憶、成長、婚姻，以及懷孕之後對未來人生的惶恐。這一切被放在「婚姻」的結構裡檢視，同時這故事悲觀地承認：這很難，非常難。別說化解和療癒了，連要辨識自己的狀態，都極不易。看這部片的經驗是沈浸的、反覆的、挫折的，而林依晨的情緒切換以及不論陰陽之時、都仍有暗泉蟄伏於下的演出，表現出本片核心的「不說、無法說」的質地，是讓人看完會一再回想的演出。

綜觀以上五位女主角，有的詮釋歷史，有的經歷巨變，也有的封印傷痛。她們在故事裡的任務，有帶動劇情能量的，有作為謎底的藏與不藏，還有的要承載與天地對戲的重量。場景如此不同，評審該如何從中比較？真讓人難以想像。

又，從上面側寫不難發現，「懷孕」這個元素在這次入圍的五位女主角中、是高達 60%（三人）的重要主題，顯見為人母，或說「成為」母親這件事，是華語創作者極大的關注焦點。

金馬獎作品中的女性角色越來越「好看」，女性的故事越來越被挖掘，確是可喜的現象。尤其，這樣的潮流其實不只在華語片，還是世界性的——期待不論最後得獎的是誰，在這個圈子努力的優秀女演員們，都能有更多的好戲可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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