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PB不是要讓中國人愛上棒球 要讓棒球成為「中國的」
洪浦釗/東海大學中國大陸暨區域發展研究中心副執行長
中國成立「中國棒球城市聯賽」(CPB),明年初才要開賽,卻已爭議不斷。聯賽規定每支球隊三十人名單中,「台港澳球員不少於十人」;網傳已有五支球隊,其中一隊的 Logo 與中職「中信兄弟」極為相似,引起網友嘲諷:「連抄都抄不出靈魂」。但在中國媒體或 CPB 官方宣傳中,這些球隊名單與隊徽全都沒有正式資料。聯賽未成形,就先暴露出熟悉的中國式假繁榮,表面是體育產業啟動,實則是一場政治工程的預演。
棒球在台灣,不是國家指派的榮譽任務,而是生活的一部分
棒球是台灣的國球,不只是比賽,而是記憶的總和。從威廉波特少棒冠軍、紅葉少棒的神話、奧運銀牌,到去年世界 12 強的冠軍,棒球在台灣歷史上從來不是單純的運動。它陪著台灣人走過戒嚴、國際孤立與民主化的時期,是島嶼最深層的集體情感載體。即使職棒歷經打假球的黑暗期,近年在蔡其昌會長與球團的努力下,也已重生為完整的運動產業:六支球隊、上百場例行賽、票房超過十億元,大巨蛋甚至以 51 場例行賽突破百萬人次觀眾,改寫中職紀錄。棒球在這裡,不是國家指派的榮譽任務,而是生活的一部分。
CPB 不是要讓中國人愛上棒球,而是要讓「棒球」變得像是中國的
也因此,中國這時選擇「棒球」作為下一個政治工程,並非偶然。中國在足球、籃球投入龐大資源多年,成績依舊慘澹;偏偏挑上一項在中國並不流行、卻在台灣根深蒂固的運動,政治意涵極為明顯。棒球原本是美國文化的象徵運動,經由日本殖民傳入台灣,成為現代化與本土認同並行的文化符號。對中國而言,這項運動的版圖正好橫跨它最想對位的三個對象,即美國、日本與台灣。挑戰棒球,就是挑戰一個以「自由、競爭、公平」為核心的文化敘事。
換句話說,CPB 不是要讓中國人愛上棒球,而是要讓「棒球」變得像是中國的。中國的政治邏輯,從來不是創造,而是奪取。從孔子學院到華語電影、從短影音平台到國際體育組織,它的慣技都是以模仿與包裝掩蓋文化差距,再以「大中華敘事」消解區別。如今複製中職 Logo、強制納入「台港澳球員」,就是想在象徵層面製造模糊,讓人以為台灣棒球只是「中華棒球」的一部分。這不只是文化侵蝕,而是一場敘事戰的延伸。
台灣企業小心成為統戰協力者
中國的體育策略,一向是「舉國體制」與「唯金牌論」。個人競技項目能靠國家資源拔尖,但團體運動必須依靠社會文化土壤。足球、籃球的失敗正是這種體制的縮影,它能造英雄,卻造不出群體;能產出標語,卻養不出粉絲。棒球更講究自由度、臨場判斷與長期養成,是最難被「政治化」馴服的團體運動。
最值得警覺的是,這場文化戰可能並非單向操作。若 CPB 聯賽背後真有台灣企業、品牌或行銷公司提供協助,那便不只是體育交流,而是政治協力。表面上是幫中國發展運動產業,實際上卻成了統戰的包裝層。從器材代工、球具贊助到轉播權合作,這些看似商業行為的連結,都可能被中國用來打造一個「大中華棒球圈」的幻象,一個把台灣納入版圖的文化敘事。企業或許以為是在開拓市場,但在對岸的敘事裡,他們只是「回歸祖國體育事業」的例證。
真正有生命力的棒球,不在中國,在台灣
中國深知「硬統一」無法說服台灣人,便改以「文化融合」的形式滲透。棒球對台灣人而言,是自我認同的象徵;對中國而言,卻是改寫認同的工具。這正是 CPB 最危險的地方,它不是一場比賽,而是一場認同工程。
台灣必須清楚意識到這一點:當中國試圖「統一棒球」,它真正想統一的,是我們的情感與記憶。棒球是台灣社會最柔軟的力量,也是最堅定的自我證明。從紅葉少棒到12強冠軍,這段歷史是台灣人民共同累積出來的,不需要任何國家機器背書。當CPB抄襲中職的 Logo、引用我們的球員、模仿我們的文化,它其實在承認一件事:真正有生命力的棒球,不在中國,而在台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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